第四十三章 蒙毅

芈华的身体里面，是青龙坐镇。

在李斯眼里，一个女人，算不算是一个人，要看她的出身和地位。

青龙这句霸道的话，让李斯明白，来人是秦牧的夫人。

秦牧的夫人自然算是人了。不但算人，还算是人上人。

青龙现在恼怒异常。她的魂魄和人类身体结合的越久，就越有了点人类的感情，或者说情感。

这个男人，看不起乌鹭，就是看不起秦牧，看不起秦牧，就是看不起自己，看不起自己，就是看不起圣兽。

你一个小小的人类，有什么可嘚瑟的？

青龙美如嫦娥，却冷如寒冰。她一进屋里，似乎连空气都冻住了。

李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可怕，超级可怕。秦先生怎么娶了这么一个母老虎，他平日里该过得多憋屈呀。自己怎么说也是个客人。

客人在场，她都不给自己男人留面子，那背地里的境况，更不用说了。

这时候李斯的聪明劲全来了。多说多错，少说少错，不说不错。

眼下不是再辩解的时候，他拱拱手，就这么告辞了。

这下把青龙更是气的够呛。李斯就这么走了，自己也不能把他脑袋拽下来当球踢。

乌鹭对青龙很是感激。关键时候，还是大姐给力呀！

她虽然回到秦国，这里还是她的家，但是她的身份只是个间谍，还是以舞姬为掩护的。

比起李斯的长史身份，差的很远。她这样的间谍很多，而李斯却是吕不韦的亲信——否则也不会立刻派他过来。

乌鹭对李斯，心里多少有点胆怯。

但是随着青龙的出场，那点胆怯早就烟消云散了。似乎有大姐在这，任何人都不能伤害到她分毫。

这点感受就是秦牧都不能给他。毕竟秦牧还是个人，没有青龙的本事。

青龙不是人，她一发火，精神压力似乎能变成实质一样，谁都抵挡不住。

李斯落荒而逃。

不过李斯就是李斯，虽然被秦牧的大夫人给骂跑了，但是人家心里不慌。

他骑在马上，一边向吕不韦的府邸赶，一边回忆着这次会面的每一个细节，以及得失成败。

这时候他已经弄明白，乌鹭不是使女，而是秦牧的二夫人。这么说来，自己这次看到了秦牧，以及他的两个夫人。

这一次他们一共来了四个人，自己唯一没有见到的是楚国王后，李嫣。

对于这件事，李斯也有点不太理解。

吕不韦有自己的情报渠道，虽然比起秦王的军事系统差得远，可是大事还是知道的。

李斯因此知道秦牧是楚国王后的情人。可是李嫣毕竟是王后，秦牧可以来秦国，她怎么能来呢？

而且她来的时候是孤身一人，连个使女都没有，更没有自己的车驾随行——就是连行李都不带。

这怎么看怎么像逃难呀。

莫非楚国内乱了？

这时候寿春的消息，还没有传到吕不韦手中。李斯也不可能问秦牧楚国的这种事。

他只能绞尽脑汁的自己猜。

茅焦把李嫣一起带了回来，这到底是秦王的意思呢？还是他自作主张？如果是秦王的意思，那秦王意欲何为？

带着一头雾水，他回了相府。

这时候，嬴政正听着茅焦的汇报。秦牧家里发生的一切事，事无大小都会被茅焦收集起来，最终报给秦王。

秦牧府上的下人使女，大部分都是为秦国军队服务的。都是间谍。

“茅焦，这件事你做的好！你把楚国王后带来秦国，又是大功一件。我来问你，你知道不知道，为什么我不把李嫣单独安置，而是让她和秦牧住在一起？”

“陛下的心思，臣不知。”

嬴政纵情大笑道：“当今天下，谁不知道赵姬和嫪毐之事，谁不笑话我这个秦王。”

赵姬给嫪毐生了俩儿子，这不是秘密，全天下的贵族都知道。

嬴政总不能觉得这是给自己脸上贴金吧。

可是他之前也没办法改变这一切。

现在不同了。这一次，茅焦不但抢回来了秦牧，还赶上楚国内乱，捎带脚把秦牧的情人给抢回来。

这个女人是楚国王后。她的位置和赵姬一样。

现在秦王特意不另外安置李嫣，而是让她和秦牧住在一起，这就让楚国太子脸上无光了。

秦王的娘，虽然有面首，可是至少还遮遮掩掩的。

所谓遮掩，是说嫪毐名义上是被阉割了，作为宦官进的宫。

而楚国太子的娘呢？她明目张胆和男人一起，而且还从楚国跑到了秦国。

这在不知内幕的人看来，一定这对奸夫**，恋情正酣呀。在楚国怕被楚王或者太子打搅，干脆私奔了。

这样一来，楚王，还有楚国太子，名声能好吗。

根据秦王推断，这一次春申君一死，楚王估计也活不长了，太子熊悍会马上继位。

他就是新的楚王，他娘，和赵姬身份就彻底一样了。王太后。

秦国的王太后，至少还在秦国，而楚国的王太后，却私奔离开了楚国。天下人要笑话，肯定先笑话熊悍。

他是绝对的第一倒霉蛋，自己只能排第二。

第二名的压力，比起第一名小的多了。

这样一来，嬴政觉得自己面上顿时不那么发烧了。我娘丢人，你娘更丢人。

他对于茅焦的才干极为欣赏，在那么危急的时刻，当机立断绑回了楚国王后，这个决心不是一般人能下的。

此人可堪大任。

“茅焦，这件事不去提了。寡人有一件事，要你立刻去办。”

“陛下请讲。”

“你请李嫣和秦牧，一起去咸阳最大的青楼，为他们接风洗尘。”

嬴政还要踩踩李嫣。你是楚国王后，来了秦国，和奸夫一起去逛窑子。这样熊悍的面子就丢到台阶下面去了，再也拾不起来。

不论从个人来说，还是从国家来说，这都是对秦国极为有好处的事。

这时候在青楼请客，并不是羞辱对方，这是非常正经的宴请。女人如财物，青楼就是女人多，那也就是财富多。

我拿这么多财富请你，是看重你。

如果单独请秦牧，自然毫无问题。秦牧在楚国就逛了青楼。

可是秦王要求茅焦连楚国王后一起请，这就是不太地道了。

但是现在李嫣不是以楚国王后身份来的秦国，她是以秦牧情人身份来的，这又让这次宴请说的过去。

她想拒绝都很难找到借口。

茅焦这时候已经彻底领会了秦王的精神。

“陛下，臣这就安排。”

奉旨逛青楼，无论在任何时空都是一件美差。

用着秦王的钱，自己在青楼享受，简直不要太爽。

茅焦和秦牧一路上算是成为了不错的朋友。秦牧认识的人本来就不多，他也没什么怪癖，而且他还要在秦国寻找和氏璧，所以对于茅焦伸出的友谊之手，他想都没想就握住了。

朋友请客，自己当然要去。

只是茅焦也要宴请李嫣，这让秦牧有点犹豫。

这场合，适合李嫣出现吗？

李嫣多精明的一个人。嬴政打的什么鬼主意，她一清二楚。

只看到咸阳这么久——都三天了，秦王一直没有出现在自己面前，她就知道事情不好办。

正常来说，秦王起码应该安排她住在王城中，这才是起码的礼节。

现在既然嬴政不讲礼，自己想讲也没处去讲。

如果自己这次不去，以嬴政的黑心，还不知道以后会怎么安排自己。

去就去。怕什么。反正都到这个地步了，李嫣也豁出去了。

她本能的觉得自己是再也不可能回去楚国了。

来到秦国，自己给楚王和太子大大的丢了脸面。她自己也没脸再回去。

那就只能抓紧秦牧这一根稻草了。你去哪，我去哪。

秦牧想不明白里面的弯弯绕，毕竟他根本不是这个时代的人。

如果换成芈华在，芈华肯定会阻止李嫣去青楼，可是现在青龙做主，青龙也不懂这些。去就去呗，以前也不是没去过。在青楼，秦牧还会写诗作词，好事呀。

乌鹭当然明白其中内幕，可是她的间谍身份让她绝不会反对。

这样又是乌鹭留下来看家，秦牧带着青龙和李嫣，来到了咸阳的最大的青楼：弄玉楼。

秦国和楚国，从青楼的命名也能看出两地的民风不同。

楚国的鬼雄楼，名字取自屈原的《国殇》。

“身既死兮神以灵，魂魄毅兮为鬼雄！”

虽为脂粉之地，却有男儿气概。

秦国的弄玉楼，这俩字出自“弄玉吹箫”。

弄玉是秦穆公的女儿。天姿国色。不过弄玉吹箫，不是说这个公主会吹箫，是说她老公会吹箫。

用秦穆公女儿的名字，做青楼的名字，可见这时候秦国风气多激进。

不畏王权——这是一个小小的体现。

也正因为秦国民风彪悍，所以才有了以后的不世伟业。

茅焦请秦牧，他一个人份量是不够的。这次他搬来了秦国真正的重臣：蒙毅。

蒙毅家族自祖父以来，就是秦国重臣。如今蒙毅和蒙恬兄弟二人，都极得秦王器重。

蒙毅在内，辅佐秦王。

蒙恬在外，执掌军队。

这才是嬴政的铁杆。

也只有蒙毅才有足够的份量，代表秦王嬴政。

茅焦也是计算周密之人。他单独请李嫣，多少有点羞辱对方，可是加上蒙毅就完全合适了。

蒙毅，就等于半个秦王。

秦王都来了，你来有什么不合适的？

茅焦不是秦国人，他和李斯一样，是草根阶层，到处乱窜寻求出人头地的机会。

这样的人都是心思灵动之人。

有他在场，宾主很快就融洽起来。

他们从秦牧这一路的逃亡说开去，不知不觉得说起了蓬莱国。蒙毅对蓬莱，对秦牧，第一次有了直观的了解。

秦牧也不动声色的从蒙毅这里了解了更多秦国的情况。

“秦先生弄出来这许多新奇之物，我都喜欢异常。不过我尤其喜欢其中一物，不知秦先生可猜得到？”

“是纸吗？”秦牧试探着回答。

他觉得蒙毅这个人整体上还是偏向文官这方面。文官吗，自然对文房四宝感兴趣。

“这却是先生猜错了。蒙毅独钟情于马镫。”

马镫！听到这里，秦牧对秦国的了解更深一层。这样一个文官，心里想的都是军事，难怪秦军强大。

他在楚国搞出马镫这么久，不论楚国三老还是春申君等人，都没有特意询问过自己马镫的事。

他们到是私下仿制了一些，可是却没有人来请教过自己这件事物。

“秦先生，如果我所料不差，马镫应该是蓬莱骑兵的标准配置。有了马镫，战争就变得不同了。不知道秦先生可否教我，配备了马镫的骑兵，该如何作战？”